鬼才并无鬼法

魏明伦

请教你读书有何“鬼”法？

你提问便捉鬼，我只得作鬼辩。

所谓“鬼才”，大抵是人们知道我8岁唱戏，正规学历很浅。由此推测我读书特少，却有些鬼聪明、鬼板眼，写戏鬼头鬼脑，作文鬼话连篇，近似辞典诠释的“鬼才”特征。这样称我不无道理。

但此说也有欠妥之处。我学历浅属实，读书少则不尽然。我读书并无鬼点子，多是笨法子。不敢偷懒取巧，全靠刻苦自修。幼年是萤窗雪案苦读派，如今是郊寒岛瘦苦吟派。

自幼无钱才唱戏，哪有盈余去买书。藏书楼是公家或师友们的，只是借书证是我的。寒舍是书的旅店，来去都是客，迟早得送走。若不记牢，书乘黄鹤去矣，这就迫使我下死功夫背书。

我读书从不写笔记，只用“心记”。幸好的我记忆力颇强，日积月累，在脑海深处储存了一个小小的“书橱”。

我的独特经历限定了我的阅读范围，不似正规学子循序渐进、全面发展、博中求专。

我过早登上戏台，从此无缘接近自然科学之门。只在文艺书海内遨游，偶尔涉猎到哲学、史学、逻辑学、训诂学的山脚峰底。数理化，则如天外星星，高不可攀。

几十年一贯偏攻一隅，结果使我成了理科盲人、工科聋子、外语哑巴！

虽然我也不失为文艺里手、戏剧方家，但总以学问残缺为憾事。如果我早年奠定外语基础，现在能啃原版洋书，必会促进我的戏文更加多彩。

读书力求三性：韧性、记性、悟性。

有韧性没记性，读了白读！

有记性没悟性，书是死书！

悟性至关重要，一举满盘皆活。

然而，单凭悟性，没记性就没库存，是皮包公司！

没韧性就建不成太仓，是短途小贩！

三性俱备，堪称知识富翁！

鄙人记性悟性均可，唯韧性不足。近十年读书太少，老本快花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