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春眠不觉晓，处处闻啼鸟。夜来风雨声，花落知多少。”这首流传千年、妇孺皆知的小诗，我的朋友老肖居然能读出新意来，且非常自信：“这是一首春天的小夜曲，它的基调是倾向于声音的而不是色彩的，鸟叫声，风雨声，花落声，都是诉诸听觉的，可以引人作视觉联想。诗无达诂,你说是吧？”他说。

想想也是，“有一千个读者，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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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水  100X81cm   2003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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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画，也是。那天与画家朋友一起欣赏希施金的风景画，翻到《松林的早晨》、《造船用材林》那两幅，他突然问，为什么希施金笔下的林木那么雄伟豪放，而中国传统文人画里的树木多是干枯奇崛形象？我不假思索，“希施金画的那些参天林木中国也很多，只不过欣赏趣味不同。”他没否认，却另有新解，道，“还有环境因素！传统文人在恶劣体制下生存不易，人格压抑，业余时间自我放逐，自然喜欢枯藤老树盘曲遒劲展现出的生命精神，这是观照世界的一种方式，久之成习，传而成统。审美，是关照世界，也是关照心灵啊！”话题发岔，由风景画扯到当今画坛，他说得兴奋，“历史上，艺术家成长最适宜的环境是精神宽松。譬如四川油画界那几位领军人物罗中立、何多苓、周春芽、高小华等，都是思想解放高峰时期的85新潮冒出来的。他们上一辈，有的也很有才气，譬如何哲生，但长期在夹缝中生长，只能成为一棵遒劲的岩松。”

“一棵遒劲的岩松，”这话无论褒贬，我感觉贴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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油画《霜叶》  100x80.3cm  1991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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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哲生年至耄耋，仍然浑身朝气，擅画之外，爱读书上网，微信交流，麻利得像年轻人。文笔也好，言简义丰，清新流畅，有的堪称美文。譬如给油画家萧继东先生画册作的序，开门见山，直言其“魂”，再借势生发，满篇激情，不到两千字，有恰如其分的点评，有切中时弊的批评，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艺术观，还提出了一个重要概念——诚恳现实主义，引起学界反响，以至多年后还常被圈内提及。他讲话言之有物，逻辑性强，几年前曾听过他在艺术家培训班做“绘画全因素与当代艺术”主题演讲，半天时间，把中西绘画艺术发展脉络、当代艺术的来龙去脉，讲得清楚明白，史料钩沉,线索扒疏，臧否人物，纵横捭阖,且谈锋犀利，直瘙痒处，不时引起满堂掌声，听后都说，解渴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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油画《大涼山》  80x100cm   2016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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认识何哲生那天，在他朋友门口，我是慕名讨教而去。天下着小雨，我俩坐在车上，“促膝”而谈约半小时。就这半小时，让我搞清了中国现实主义艺术百年曲折发展脉络。末了，说到艺术功能，他话音凝重，语调铿锵，“礼乐教化，是中国古人赋予绘画艺术的一大功能，当今时代，艺术更大的价值应该是让人的心灵澄澈，提升精神境界，推进人的解放。因此，艺术领域要走出困境，必须回归艺术本体，回归经典，回到张扬人性美的大道，而这，还需要启蒙”。雨声、车流声交集，犹如背景音乐，他这番心之鸣响，深沉，幽远，如“诵明月之诗 歌窈窕之章”，久久击我心房，不禁感慨：一个很有思想的画家！（未完待续）

附：何哲生简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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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哲生，生于1941年，四川江油人。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、原四川美术家协会副主席、原四川美术家协会油画艺委会主任、原四川昆仑风景油画研究会会长﹑国家一级美术师，第一批巴蜀画派卓越成就代表人物。1961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附中，1965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油画专业，1986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进修班。代表作有《农村放映员》、《彝区结盟》(合作)、《边陲•黎明》﹑《母亲》﹑《李冰与都江堰》﹑《三雇茅庐》等，出版有《何哲生油画集》《何哲生油画艺术》专著。